差摩比丘的病中證悟

有一次,許多比丘住在拘舍彌城東南,瞿師羅富家長者所布施的林園中。

另一位名叫差摩的比丘,也在拘舍彌城,但分住在跋陀梨園中。那時,差摩比丘患了重病,身體很痛苦。

住在瞿師羅園的長老比丘們,得知差摩比丘患了重病,就派遣了輪值擔任看護的陀娑比丘,去探望他。

陀娑比丘到了差摩比丘的住處,轉達了瞿師羅園長老比丘們的關懷與安慰之意,對他說:

「差摩學友!瞿師羅園的長老比丘們很關心你,他們問你的病情緩和了些沒?還能忍受嗎?」

「學友!我的病沒有轉好,只有更加劇烈、更痛苦,好像就快沒救了。」

瞭解了差摩比丘的情況,陀娑比丘就趕回瞿師羅園,向長老比丘們報告。

於是,長老比丘們要陀娑比丘,再去跋陀梨園,提醒差摩比丘要按照佛陀的教法,從組成人的物質(色)、感受(受)、想像(想)、意志(行)、辨識(識)等五受陰中,觀察沒有不變的我,也沒有屬於不變我所擁有的。

陀娑比丘再度前往差摩比丘的住處,轉告長老比丘們的提醒。

差摩比丘聽了以後,回答陀娑比丘說,他確實依照佛陀所教導的,從五受陰中,觀察沒有一絲不變的我(非我),也沒有不變我所擁有的(非我所)。

陀娑比丘又回到瞿師羅園,轉告長老比丘們差摩比丘的回答。

長老比丘們聽說差摩比丘能從五受陰中,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認為這是阿羅漢解脫聖者的境界了,所以,就又要陀娑比丘去問差摩比丘,是不是他已經證得了阿羅漢果。

陀娑比丘三度前往差摩比丘的住處,轉告長老比丘們的問話。

差摩比丘回答說,他還不是阿羅漢。

陀娑比丘又將差摩比丘的回答,帶回瞿師羅園。

長老比丘們知道差摩比丘說自己還不是阿羅漢,質疑差摩比丘的第二次與第三次回答相互矛盾。

於是,陀娑比丘第四度前往差摩比丘的住處,轉述了長老比丘的質疑。

差摩比丘說,雖然他是從五受陰中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但經驗上還是覺得有我。

辛苦的陀娑比丘,又將差摩比丘的回答,帶回瞿師羅園。

原來,差摩比丘的非我觀察,是順服於佛陀教導的學習中觀察,還不是自己實際的體驗。於是,長老比丘們又重提佛陀時常教導的「非我」觀法,透過陀娑比丘告訴差摩比丘說:

「差摩學友!你說有我,是根據什麼說有我的?說色是我嗎?離色有我嗎?還是說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?離受、想、行、識有我?」

讓陀娑比丘第五度來回奔波傳話,差摩比丘覺得過意不去,就拿起拐杖,要陀娑比丘扶他到瞿師羅園,去跟長老比丘們直接討論。

到了瞿師羅園,差摩比丘對長老比丘們說:

「學友們!我不說色是我,不說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,不說離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有我。但我還覺得整體五受陰有我,不過,我不會說這五受陰是我所有的。

學友們!譬如清香的花,如果說,這棵花的根就是花香,或說離開花的根能有花香;或說莖、葉、花瓣、花蕊是花香,或說離開莖、葉、花瓣、花蕊能有花香,這樣說對嗎?」

「都不對。」

「那怎樣說才正確?」

「應該說有整棵花,才能有花香才對。」

「學友們!所以,我不說色是我,不說離色有我,不說受、想、行、識有我,不說離受、想、行、識有我。學友們!但我還覺得整體五受陰有我,這是我自己對自我感的傲慢(我慢)、自我感的欲求(我欲)、受自我感的驅使(我使)等深邃處,還未能徹底地覺察、斷除、出離的緣故。

學友們!這就像洗衣服,雖然髒衣服用清潔劑洗乾淨了,但卻還殘留有清潔劑的味道,所以,還要用芳香劑薰香,以斷除清潔劑不好的味道。

多聽聞聖者正法的學習者也一樣,能於五受陰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但對受陰的我慢、我欲、我使還未能徹底地覺察、斷除、出離者,必須繼續努力修學,洞察五受陰的生滅,如實地認清:這是色,這是色的生成,及其生成的關鍵因緣(集),這是色的滅除,及其滅除的關鍵因緣(滅);受、想、行、識也一樣。能夠這樣修學,日後就能將我慢、我欲、我使徹底地覺察、斷除、出離了。」

聽了差摩比丘的這番說明,在座的長老比丘們,遠塵離垢,得法眼淨,並且讚歎差摩比丘解說,能充分地顯露出佛陀的教說,讓大家更清楚地瞭解。差摩比丘更因此而突破自己的盲點,證入了解脫。

按語:

一、本則故事取材自《雜阿含第一0三經》、《相應部第五四相應第九經》?

二、拘舍彌,又譯作拘睒彌、憍賞彌,為恆河中游婆磋國(另一說為支提國)的首府。

三、像差摩比丘那樣,雖然能正觀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,但對「我慢、我欲、我使」等深邃細微的自我感,還是不能徹底的斷除,可見,人們自我感的根深蒂固了。我們只有不斷地從觀察「集、滅」的因緣中,努力修學了。

四、病中,對一般人來說,也算得上是一種逆境。差摩比丘在逆境中,透過與學友間的互相討論激盪,竟能突破平日的盲點,得證解脫,也一分印證了逆境與學友,在佛法修學上的價值了。

五、本則故事,是佛弟子間對深奧佛法的探討,為佛法不限於佛說的典型。